「双重思想」的追随者

他在想,他总是想,二加二既可以是三,也可以是四,也可以是五。他有另一个想法冒出来:「Freedom is the freedom to say two plus two equals four」

人性的光辉在严刑拷打下熄灭了。过去只存在于思想中,思想是可以改造的。他会把自己带入主角,有一种被迫害的妄想,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幻觉。他会做出怎样选择?他会一直隐匿在电幕不可见的角落吗?他可以和她一直私会下去吗?兄弟会到底存不存在呢?他是朋友还是敌人?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存在吗?这是虚无且虚伪的英雄主义。他渴望自己在小说世界里反抗,一竿而起?对主角的期望越高,看完关上书本的那一刻他就越失望。这种渴望,这种妄想和幻觉甚至是卑鄙的,他什么也没做却想独享自由的快感,他什么也没做却要承受拷打的羞辱。这是应该避免的。

他没有被迫害,也没有失望。只是对大洋国最后一丝希望的意识也被磨灭了。虽然 1984 没有到来,但是他可以感到它随时都可能到来,这个时代已经做好了迎接的准备,权力的欲望无穷无尽,希望不在无产者上。你怎么保证无产者会反抗?你又怎么可以保证无产者推翻了当前的 Gov.又不会建立起出另一个 over centralized 的 Gov.呢?如果你要问他希望在哪?我也不知道。谁管呢。

房间传来浓浓的油烟,他不得不被拉回现实,呛得无法呼吸,眼直流泪。如果不是这样,他还会继续写。

他写着,他写得很乱:如果有希望,就让希望降临在他一个人头上好了。双重思想很微妙,双重思想不是中立,双重思想不是「辩证法」。双重思想让他朝向南又朝向北,他都接受,并行地两边都走。他们说的绿色可以是红色,也可以是其他任何颜色,双重思想是集体唯心的指鹿为马。掌握双重思想还有一个要点,便是觉得理所当然,这是合理的,这不是欺骗自己,或者是在欺骗自己,但他下一秒就忘了是在欺骗自己。接受两种矛盾的思想却又是理所当然的,双重思想的运用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,就像小说中的女主角一般,只在值得的地方打破规则,什么都接受,什么都不保留。而她只是下半身的叛逆,背叛是轻而易举的,背叛总是轻而易举的。

他想写些现世的双重思想,它真的存在吗。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吗?或可以表现成双重思想吗?他想到50年前的大洋国:狂热的追随,崇拜的歌曲,豪壮的标语,绿色的袖章。他们都很苦,都有盲目的信仰。这些都不存在了,它存在哪里呢?历史是不存在的,历史在哪里发生着呢?在他的思想里,而他的思想又是可以「双重」的。他们可以否定它,也可以肯定,甚至抹灭它。如果他觉得50年前的决定是错误的,他又怎能欣然接受并支持如今如出一辙的决定?如果他觉得欧亚国是邪恶的霸主,他又怎能将他的孩童后代都送到欧亚国去?如果他觉得欧亚国传播瘟疫是罪恶的,他又怎能忘记它的源头?如果他觉得某公司被欧亚国封禁是可恶的,又怎么能接受大洋国建起的伟大防火墙?如果他觉得德先生永远不会实现,又怎么能相信他们是德先生的拥护者?毫无疑问,他相信自由即是奴役,也接受奴役即是自由。

他明白,也不明白。但他知道,他感受到的痛楚是真实,他感受到的快乐也是真实的。小说的乐趣便在于此了。